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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的车上，两个人都很沉默。
这个对他和墨寒笙都隐约带着崇拜的少年，此刻面容阴郁，一双眼睛深深的藏在发丝的阴影里，只留下唇部紧抿的线条。
容谦并没有隐瞒什么，季青君是季青瓷的亲人，他有资格知道所有的真相。
可能是真的，谁爱得太深谁先输，对于季青瓷来说，在她和墨寒笙这段感情里面，她付出的太多，也太过被动。
就算是在现在，容谦都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对那个女孩好一点，她还那么年轻……
“你很久没睡了吧？先去睡一觉，我再带你吃……”
“我想先去殡仪馆。”季青君静静的打断了他的话。
容谦微微一愣，看了季青君阴沉的脸色，也没有再说劝拒的话语，调转了车头，往郊区的殡仪馆方向驶去。
榕城的殡仪馆只有一座，建立在十分偏远的山岭附近，容谦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，从车里走了出来的时候，踩到了地上白色，纸做的花片。
不远处，有哀乐在低低的奏响，不时有车子从外面缓缓驶入，从车里走出来的人，面容都是哀伤沉默的。
这并不是一个令人觉得舒服的地方，就算依山傍水，依旧还是觉得入目都是灰白的颜色，连亮光照耀在身上，都不觉得有任何暖意。
“我想看看她。”季青君偏过头，轻轻地道。
“走吧。”
容谦迈开脚步，往殡仪馆内部走去。
停尸间门口，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阿伯坐着，见到容谦和季青君过来，听明了来意，便拿了钥匙，带他们进停尸房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阿伯停下来，将冰柜的门打开了，看了容谦一眼，问道，“这位是……”
“是她的弟弟。”
“哦哦。”阿伯点了点头，“看完最后一面，尽快火化吧，人死不能复生，尘归尘，土归土……”
他一边罗罗嗦嗦着，一边将冰柜拉了出来。
季青瓷的尸体，已经被收殓师化妆打扮了一番，她身上穿着的，是容谦亲自买来的新衣服，淡粉色的连衣裙，配上淡淡的妆容，令她在冰棺里，看起来就像是安然入睡了一般。
所有的血迹早已经被尽数擦去，遗留在她体内的子弹也早已经被取出，她平静的躺在冰棺里，除了肤色太过苍白以外，跟常人无异。
容谦看了一眼，就看不下去，微微的偏过头，红了眼睛。
“姐。”季青君带着哭腔喊了一声，一路上压抑的情绪，似乎在此刻见到她的尸体的瞬间，决堤，伸出手颤颤的握住了女孩已经没有任何温度的手，泪如雨下。
这个世界上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唯一疼爱他的人，也消失了。
跟檀七七在微信上对话，说笑，好像就在前几天，而如今再见面，只剩下这么一具冷冰冰的尸体。
巨大的悲伤令他呼吸都开始不稳，少年哀恸的哭声在清冷的停尸间回响着，令人不忍猝闻。
……
容谦一开始计划着，是等墨寒笙醒过来以后，再将季青瓷火化。
只是季青君回来当天，就打算将她火化掉，他虽然有些私心，但是季青君毕竟是季青瓷的亲人，他的决定，他只能无条件支持。
骨灰盒，是季青君亲自挑的，骨灰，也是他亲自一块一块捡进去，装满。
曾经活生生一个人，最后只剩下捧在骨灰盒里这么一小块。
容谦看着跪在地上抱着骨灰盒痛哭的季青君，有些心碎的想着，当年墨寒笙从温嘉陆手里接到季青瓷的骨灰的时候，又是什么心情？
不管是什么心情，对活着的人来说，都太痛苦了。
这个世界上，不会再有比生离死别更加痛苦的事情。
不会再有了。
……
墨寒笙在昏迷一个星期以后醒了过来。
容谦守在他的床前，见到他睁开眼，惊喜的喊了一声：“墨爷！”
墨寒笙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，他削瘦了许多，身上插着的管道因为他的动作而脱落，容谦赶忙扶住他，“你好点了吗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墨寒笙看了看窗外，又看了看容谦，低声道：“容谦……”
“是我。”
“七七……”
容谦一愣，以为他是老毛病又犯了，却见墨寒笙缓缓的抬起手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头，像是痛到了极致一般，嘶吼着哭出了声音。